王俊凯任教后，王源的数学成绩上去了一点，他月考发挥稳定，挤进了全校前一百名，在班上排第一。高三生的家长会频繁，刚过了月考校长就给家长发了通知。

暑假过后的第一场考试把班上浮躁的情绪杀了个精光，放眼望去悲伤欲绝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王俊凯正在对高二八班的患难群众进行安抚工作，顺便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温和笑容，提醒大家千万要记得把成绩单给家长签字。

王源到家的时候有些晚，他站在楼下就听见楼上的吵声了，王源在门口蹲了会儿，拿出课本把明天要默写的课文背完，等里面的声音小下去才站起来敲了敲腿。王源进门的时候，他妈正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地上一片狼藉，瓶瓶罐罐零零散散碎了一地，他爸正坐在餐厅里抽烟，手边的烟灰缸里攒了一堆的烟头。

“源源回来啦。”

“嗯。”

王源从门后拿出扫帚把地上的碎玻璃扫到一边，他妈拉着行李箱从房间里出来，一身的正装还没来得及换下，脸上的泪痕也没来得及擦去，她伸手摸了摸王源的头，柔声柔气地说要出趟差，王源点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

“我去写作业了。”进房间，关上门，终于感觉松了一口气。

王源喜欢上学，喜欢六点就起床逃命似的离开家，然后下了晚自习慢悠悠地骑着车将近十点才回家的日子。

王源还记得他们上一次吵这么凶是今年暑假，他在房间里写着作业，内心倒是没什么波澜，只有些懊悔刚刚为什么忘记关门。本想借着出去倒水的机会关一下，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他爸随手抄起手边的奖杯往墙上砸，那是他小学二年级钢琴比赛的奖杯。

心在一瞬间突然空了一块，像是座早已被白蚁蛀空的城堡，只是被轻轻推了一下，就塌了。

放下杯子，换鞋，带上书包出门，没有人问他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王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背着书包出来，难不成这大半夜的要去找个地方写作业吗？他早就听闻西街的酒吧管得不太严，思来想去，这地方还真适合他这种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于是王源把双肩包改成单肩背，以展现自己些许的不羁，然后骑着车就往西街的方向去了。

王源对天发誓他真的是第一次去酒吧，他也对天发誓自己真的是第一次喝酒，以至于根本搞不清楚酒的种类，也根本不清楚自己的酒量，所以只能在服务生问他需要喝点什么的时候随意指了一个名字好听的，谁知喝了两口就有些迷糊，王源晕晕乎乎地想，这酒怎么这么辣，薰得他眼睛都酸，快要流眼泪似的。

对面的服务生一直在和他说话，王源听不太清，只好往前靠了靠，胃难受得厉害，耳朵里也嗡嗡地响，服务生的手有点黏，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手腕，王源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想告诉自己什么事，于是更想努力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了，正当他准备把耳朵再凑近点的时候，右边突然有人靠过来，拿酒瓶碰了碰他手里的酒杯。

“喝一杯？”对面的人冲他挑了挑眉。

王源没明白那人询问的语气，于是乖乖地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慢点喝。”对面的人又靠近了些，王源的余光瞥见那个服务生走开了，可他暂时没空去搭理。这个莫名其妙跑来搭讪的人贴得太近，比刚刚的服务生还要近，再挪一下就能碰到他的手肘，况且他们之间也没隔着吧台，这已经越过了王源的安全距离，所以他不得不在醉意上头的恍惚中努力分出一丁点微不足道的理智去保持警惕。

或许是因为杯中的酒实在是太烈，以至于王源还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对方就已经贴了过来，那人呼出的热气柔柔地打在耳边，王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这里是gay吧。”那人说道：“喝完这杯就回家吧。”

他压着嗓子，带着点哄诱的甜蜜语调，王源只觉得自己的另一边身子也跟着发软了，连挪远一些的力气都使不出来。那人的前半句话他是真的没去认真理解，可当他听见“家”这个字的时候，几乎是立马挺直了腰板，小幅度的使劲摇起头：“不行，不要回家。”

王源低着脑袋小口地抿杯中的酒，眼泪却再也憋不住了，跟突然开了闸似的往外流，王源的头埋得越来越低，把自己缩得跟个小团子似的，小团子哭得泪眼汪汪，还不停地拿手背蹭自己软乎乎的小脸，蹭得手背也湿乎乎的一片。

“乖。”那人伸手抹了抹王源下巴上挂着的泪珠，语气放得更柔了，像是在哄宝宝：“不哭了，乖，那我们就不回家。”

后来的事王源一点都不记得了，他做了个梦，梦里有淡淡的香气和松松软软的棉花糖，他把脑袋埋在棉花糖里使劲蹭了半天，蹭到眼泪终于不再流了，棉花糖就消失了，香气也飘远了，再一睁眼，天早已经亮堂堂，陌生的环境加上陌生的床，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条和一杯水。

酒店的钱已经付过了，以后不要一个人跑到gay吧喝酒。

Ps：头痛的话就把蜂蜜水喝了

如果说刚刚的王源还处在茫然状态的话，这下他终于回过神来了，昨晚零碎的记忆虽然拼凑不出完整的故事，可那张脸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剑眉薄唇桃花眼，正是这张脸，让王源魂牵梦绕日思夜想，整日地心神不定，恨不得每天都去西街的酒吧里守着才好。

若要问王源，如果早就知道对方是自己的老师，当初还会不会主动上前搭讪呢？每一次数学课，王源都会思考这个问题，他的班主任很好，对同事很好，对学生很好，他讲题的时候耐心又温和，上课的时候专注又认真，他该笑的时候笑得大方得体，又能将他人的示好处理得游刃有余...可王源实在是忘不掉他那一晚极致的温柔，忘不掉他那一晚香软的怀抱，忘不掉他那一晚柔和缱绻的耳语。

如果早就知道对方身份的话，一定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吧。只要想起那一夜的王俊凯，王源的心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加速，让他立刻就能忘记什么是后悔，让他立刻就能毫不犹豫地向对方奔去。

只是因为眷恋梦中那一丝从不曾体会过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