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咪旅舍（5）
冰山主厨x落魄小少爷
（4）
【5】炸咖喱面包
鉴于很多个早晨王源总能和自己同一时间醒来，王俊凯便有了一探究竟的意识，于是在这天清晨睁开眼后他在撑起身子之前制止住了这个动作，重新放松下神经把自己交给软绵绵的枕头，小心翼翼地侧过头看向王源。
王源正面朝自己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阳光从昨晚没拉好的窗帘缝中涌进来投射在昏暗的房间里，亮亮的一小块像聚光灯一样打在王源脸旁的被子上，被子表面的细小绒毛被镀上了薄薄一层阳光，随着王源轻轻浅浅的呼吸有规律地颤动着。
明明挺瘦的一个小孩，此时侧身靠着枕头挤压着脸颊却有一种肉嘟嘟的感觉，嘴唇也肉嘟嘟的，一点也不安分地微微张开露出两颗白白的小兔牙，话说回来第一次见面总觉得他抹了唇彩，现在看来他的唇色原来一直就是这样红润的吗？还是因为皮肤太白才衬得嘴唇这么粉嫩？每次刻意不看他的脸而是把目光转移到他的手上时，那双白净的玉手总能让他联想起早晨王源用那双手拿着大半杯牛奶问他嫌不嫌少的场景，该说他的皮肤像玻璃杯一样透亮，还是说像玻璃杯里的牛奶一样白皙呢。
时间彷佛慢了一个节拍，散漫的阳光缓缓移动，最终落在王源脸上。王俊凯的视线也随之向上，从嘴唇转移至王源浓密的睫毛。
看着对方紧闭的双眼，王俊凯莫名其妙地开始回忆王源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样的，话说回来自己也没有仔仔细细看过他的样子，只记得那双眼睛很亮，和对面花店门口的满天星很配，但到底是什么形状的呢。
王俊凯面部的表情随着他的胡思乱想逐渐变得柔和起来，忽然王源皱了一下眉头，浓密的睫毛落满了星星点点闪烁的金色晨光，似一对被惊扰的蝴蝶抖了抖翅膀上的亮片，王俊凯下意识地伸出手遮住了落在王源眼部的阳光，像是不忍心打扰此时此刻的安静。
王源又藏进了王俊凯制造的阴影之下，被阳光惹皱的眉头逐渐舒展了开来，王俊凯刚刚因为紧张而加速的心跳也逐渐平静下来。
可就在王俊凯安下心的那一刻，王源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瞳孔瞬间收缩，骤停的心跳随着这个睁眼的动作猛地攀上高峰，在这个安静到似乎连尘埃碰撞的声音也能被听见的早晨，王俊凯的心脏用力跳动的声音被闷在胸口，咚咚咚咚地震动着耳膜。
王俊凯在对方涣散的眼神凝聚之前缓过神来收回了手。
“早啊。”今天也是王源先开了口，软绵绵的声音捶打着流动的空气。
王俊凯惊魂未定地张了张嘴，快速地做完点头摇头挠头这一整套动作后，最终也没有回应一句“早”，就逃似的下床走出房间关紧了门。
王俊凯用背堵着房门安静了几秒后忽地松懈下来，然后便开始摸着心口大声地喘气。
奇怪，平时的心跳声也这么吵吗？
拧着眉歪了歪头，王俊凯咂砸嘴维持着捂心口的动作朝厕所走去，刷完牙洗了把冷水脸后又检查了一遍心跳，确保正常才放下心来，刚想出去，一转身就撞见了打着哈欠往里走的王源，王俊凯浑身一抖，右脚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王源顶着一根翘起来的呆毛歪过脑袋表达疑惑。
“进来之前不知道要敲门吗。”王俊凯因为心虚提高了点音量。
“可是你没关门啊...”王源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
“没关门也要敲！”王俊凯说完后朝没有缓过劲来的王源吞了口口水，然后急步冲出了厕所，留下王源傻在原地满脸委屈地抓了抓脑袋，不过还是没有抚平那根倔强的呆毛。
“王俊凯你刚才是要我打三个鸡蛋吗？”
“王俊凯？”
“啊？噢，对。”王俊凯回过神来看着王源磕磕巴巴地把三个蛋打破丢进碗里，然后仔仔细细用筷子搅拌，算不上熟练但相比第一次惨不忍睹的模样已经能勉强合格了。
王俊凯不知道自己早上是怎么了，但自己确确实实是不正常的，而他也确确实实可以肯定，让自己变得反常的人就是王源。
再这样下去王源会做的越来越好，让他离开的理由会越来越少，只要现在把他赶走，一切就能恢复正常。
一定能恢复正常。
王俊凯这样想着，却始终没有找到机会，在寻找机会的期间他又在反复思索着，让自己变得奇怪的到底是不是王源呢，那天早上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那天早上自己真的变得奇怪了吗，会不会是错觉？是不是那天早上室内的温度刚刚好，从窗外漏进来的阳光也刚刚好，王源也只是刚刚好地，安静地躺在了那里。
这种自我拉扯随着王源主动的靠近而变得更加纠结，所以他还是会拒绝王源陪他夜跑的请求，虽然到最后王源还是会跟在身后。所以他还是会要求王源和自己分开跑，虽然每次王源都会用中途那次仅有的相遇跟自己热情地打招呼。所以他还是会在厨房里挑王源的各种刺，虽然王源每次都不声不响地忍受着自己的臭脾气。
不知道是王源的忍耐使自己变得更加暴躁了，还是感情上连自己都弄不懂的变化，使自己变得更加暴躁了，以至于在骂完王源后看着他委屈又不吭声的模样，心里竟会产生负罪感。
王俊凯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感性的人，所以关于感情方面的种种他实在是无法应付到如鱼得水的地步，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从何时开始内心竟然开始慢慢拒绝所有人的靠近，敞开心扉逐渐被他从字典里抹去。
“王俊凯啊，刚刚那个人点的是哪道菜？”
“炸咖喱面包，菜单第三页上的，都来这多少天了连菜单还没背熟吗？”
“闻起来好香啊，我能点一份吗？”王源已经对王俊凯的明嘲暗讽有了免疫功能。
“别增大我的工作量。”
“我可以付钱嘛，现在也不是很忙....”王源想了一下自己并不鼓囊的钱包。
“别废话了快去把碗洗了。”
“噢...”
王源路过窗口时往点了咖喱面包的那桌看了一眼，果然吃的很开心，他撅起嘴巴委屈地叹了口气，明明创造这道美味料理的人就在身边，但我竟然花钱也吃不到它！
“王俊凯啊，你家二楼是什么地方？”
从一进餐厅右侧的楼梯上去便是王俊凯家的二楼，但那扇门始终被一个金色的大锁封着，上次王源躲进杂货间打电话的时候发现从杂货间里也有楼梯可以上去，但这之后他再也没找到可以去一探究竟的机会。
王俊凯听见王源的问题后手上的动作不可察觉地顿了一下，然后他用毫无波澜的声色回答道：“阁楼，连着露台，我奶奶以前住在阁楼。”
“噢...”王源第一次听王俊凯提起他的奶奶，上次杨雪妍也跟王源说过关于王俊凯奶奶的事情，这种话题一旦开始便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了。
“啊...你很想你的奶奶吧。”王源刚说完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这不是废话吗！
“不想。”
“啊？”
“我说，不想。”
“为什么不想？”刚刚还怀疑自己听错了的王源一下子丢掉手里的萝卜跳到王俊凯面前，弯腰侧过脑袋瞪着王俊凯。
“已经不在的人，为什么要想。”王俊凯用锅铲将锅里的面饼翻了一翻，看都没看王源一眼。
“就是因为不在了，所以才会想啊。”王源觉得王俊凯的脑回路十分不正常简直没法沟通。
“想了也是浪费时间，为什么要想。”王俊凯把面饼翻进盘子里，左手将锅扔进水池，右手肘推了下王源示意他让开，但王源横在他面前瞪着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一副要和王俊凯理论到底的架势。
“我不懂你的意思，就是因为她不在了，所以才会想她啊，她难道对你不好吗你竟然不会想她？”
“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王俊凯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平时那个对自己低声下气委曲求全的王源此时此刻完完全全换了一个模样，像只被侵略了地盘的兔子，褪去了温顺龇着牙激烈地反击。
“你不觉得你这样说，你奶奶会伤心吗。”
“她已经不在了，要怎么伤心。”王俊凯的音量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垂在两边的手渐渐握起了拳头。
“你...”王源也不自觉地握起了拳头，牙关被他咬得紧紧的，腮帮泛起了酸涩，“你是想她的吧，为什么要说不想，为什么要骗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想她，我说我想又能怎么样，她难道还能回到我身边吗？如果你是想安慰我的话，我不需要，她的离开对我没有任何的影响。”王俊凯尽全力平稳住呼吸。
“所以说，为什么要骗自己。”王俊凯第一次看见这样倔强的王源，他瞪着那双清澈得仿佛见不到底的眼睛，怒火一下子升腾起来试图掩饰内心将要被看穿的惶恐，王俊凯的指尖颤抖着，周边的空气都染上了浓浓的火药味，两只受了伤的野兽互相撕咬，就是不肯放下自尊为彼此舔舐伤口。
“啊...今天午饭吃什么啊？”刚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的杨雪妍推门而入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尴尬地扯着嘴角过去拉王源的肩膀，“走走走我们先出去，饿死我了快让王俊凯做饭吧。”
王源被杨雪妍生拉硬扯着才肯跟她出去，杨雪妍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只觉得心里憋屈，明明是想念的为什么不肯说，说出来难道不会好受一点吗？
这顿午饭吃得格外安静，面对如此低的气压连王炜华和龚韵茗都不敢多嘴。
王俊凯逐渐平息了怒火，看着安静洗碗的王源竟有些说不出的别扭，因为被看穿了心思而乱发的脾气使他感到不太自在，可谁叫王源如此咄咄逼人呢，果然早就该把他赶走吧，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了。
下一步该怎么做？王俊凯在王源失手打破盘子的那一瞬间咬着牙做出了决定。
“你还能做好什么事？”
“对不起。”王源生硬地回应着。
“你告诉我你到底能做好什么事？”
“都说了对不起，盘子的钱我会赔。”
“我不缺一个盘子的钱，我缺的是一个能帮到我的助手，而不是一个整天给我添乱的人。”
“滚出去。”王俊凯知道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我叫你滚出去！”王俊凯的心脏又一次骤停，悬在半空扼住喉咙使他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在王源扔掉手里的抹布转身推开门离开时，王俊凯的心脏重重地沉了下去，耳朵骤然奏起嗡嗡的响声，门外杨雪妍问的那句“怎么了”被关上的厨房门隔绝在了外面，耳鸣声随着重新变得安静的厨房愈来愈响。
结束了。
王俊凯泄了气似的松开了拳头。
可心里为什么会感到空荡荡的。
王俊凯突然觉得厨房好大，似乎不太适合一个人呆着，他不知道王源有没有走，去窗口拿菜单的时候偷偷向外瞟了几眼却只看见杨雪妍忙碌的身影，等回过神来时手里的便利贴已经被捏皱了。
晚饭还是做了五个人的份，却有一份没有主人，餐桌上仍旧是死气沉沉的气氛。
龚韵茗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杨雪妍拦住了，王俊凯低着头沉默不语，往嘴里大口塞着饭，像是想表现自己满不在乎的态度，杨雪妍指着王源那份特地加了量的饭刚想说些什么，王俊凯就把那个碗拿过来垒在自己已经吃完的空碗上，三两口就把那份饭吃了一大半。
王俊凯吃完饭说了句“我吃饱了”就起身回了厨房，剩下餐桌上的三个人面面相觑，龚韵茗不放心地朝厨房的方向望过去，杨雪妍握住了龚韵茗的手，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凯哥，今天不出去跑步吗？”杨雪妍趴在窗口看着还在厨房里忙碌的王俊凯。
“今天不太想出去。”
“你在做什么啊。”
“咖喱面包，突然想吃了。”王俊凯继续揉着手里的面团。
“小凯哥，你是不是后悔了。”
王俊凯背对着杨雪妍浑身一僵，然后用冰冷的语气回应道：“后悔什么？早就想让他滚了。”
“噢，是吗。”杨雪妍按了下台子上的服务铃，“我倒是觉得王源哥挺好的，能忍受你的臭脾气这么久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问他，觉得你怎么样的时候，他竟然还对我说你其实很温柔呢，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杨雪妍看王俊凯并没有回应自己的意思，说了句“走啦”，就转身离开了。
大门口挂着的风铃随着打开的门叮当作响，直到风铃声完全隐匿进夜色中，王俊凯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抬头望向窗外黑压压的天空，突然握起拳头狠狠捶了一下砧板，似乎还嫌不够，他又猛地转身踢翻了身边的垃圾桶。
垃圾桶滚了一圈后又转回脚边，白天被王源打破的盘子的锋利碎片从垃圾桶里掉出来，零零散散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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