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服诱惑(7)

王俊凯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自顾自地伸出手撩开他潮湿的刘海,摸了摸他汗津津的额头。

“睡热了?”他问。

王源从喉咙里咕噜出一声轻响,算是回答了,奶猫叫似的,直往人心里挠。

“没吃呢,吃了也会给你留的。”王俊凯接着回答道。

“唔。”王源又咕噜了一声,然后便不说话了。心里隐约有些熟稔的感觉,模糊记忆里飘出了细碎的片段,光似的笼罩着他,他一时间想不起来,仿佛这场景在梦里出现过。

而王俊凯在想什么呢,他在想幼儿园的时候,王源有一次感冒,困得总也睡不饱,手里的画画了一半就趴在桌上睡着了,老师不忍心叫他起来,把他抱回床上接着睡,可那天的下午茶吃的是王源最喜欢的夹心小饼干。等王源睡醒了,晃着肉乎乎的小身子从卧室里跑出来,下午茶早就吃完了。

王俊凯看王源坐下后揪着隔壁小孩的衣角,可怜兮兮地问:“你们,你们吃过小饼干了吗。”

“早就吃过啦,今天吃的是桃子味的夹心饼干噢!”

“噢,那好吧。”

王源叠着手臂坐端正了,他撅着嘴忍着泪,委屈得不停吸鼻子。

王俊凯焦心了整整一节课,下课铃一响,他就哒哒哒地跑去了王源身边,从口袋里掏出藏了一下午的夹心饼干:“我给你留啦,你不要难过。”

思绪被咚咚的敲门声打断,王源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觉察出一丝不该有的暧昧,他赶紧起身去开门,张姨站在门口,手里端了个巧克力慕斯蛋糕。

“谢谢张姨!”王源屁颠屁颠地捧着蛋糕跑回来,拿了个叉子递给王俊凯:“喏,你尝尝,张姨自己做的,特好吃。”

王俊凯吃了一口,赞同地点点头,也没说自己不太爱吃巧克力。

两人分食完了一整个巧克力慕斯,又一起安安静静写了会儿作业,转眼就到了晚饭时间,王俊凯整了整书包,说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王源没挽留,他觉着自己要是客套一句,王俊凯立马就能厚着脸皮留下来。


星期一上午的数学课,老师让课代表发了周末的作业,王源没细看,他肚子饿了,正躲在一摞书后面偷偷吃薯片。

“这周末发的卷子,有一定的难度,尤其是最后一题的最后一问,我们班只有两个同学做对了,王俊凯,王源,你们谁来讲讲这道题?”

王源差点喷了嘴里的薯片,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他同桌抢了他的卷子,不可思议地小声感叹:“不是吧!你行啊你,都跟班长一个水平了,这是年级第一的水平啊!”

老师估计也觉得不对劲,可能还怀疑王源抄了班长的作业,于是他敲了敲桌子宣布道:“那就让王源来给大家讲讲吧。”

王源在众人看热闹似的稀疏掌声中仰着脖子走上了讲台,嘴上还沾着薯片渣渣,他一手拿试卷,一手拿起粉笔,背挺得笔直,在黑板上刷刷地写下了过程。

“首先把x的值代入…”王源把王俊凯那天教自己的话一字不落地讲了出来,说完他清了清嗓子,被众人起着哄,在更加热烈的掌声中仰着头,带着满嘴薯片渣渣走下了讲台。

“我天,牛啊!”同桌又来拱他胳膊,王源得意地哼了一声,继续埋头吃他的薯片。

王源今天耍了威风,一整天的心情都舒畅无比,但他是个有良心的小同学,觉得这威风能耍起来有王俊凯一半的功劳,于是他暗自在心里给王俊凯加了点分,目前为止勉强合格。

王源放了学收拾好书包,蹦蹦哒哒地去找王俊凯,他这人实在是好懂,好的坏的全写在脸上,王俊凯刚理完书包,一抬头就看见王源把一颗水果糖拍在他桌上:“班长班长,一起回家不。”

王源没说什么感谢,太矫情,他觉得自己主动约人一起走就是在放低姿态示好了。

“不好意思啊,我今天骑车来的。”

“啊?”

王源没料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王俊凯以前是骑车上下学的吗?他没注意过…但他尾随自己抓他抽烟那次,确实是没有骑车的。

“谢了。”王俊凯背起书包,拿起水果糖抛到晃神的王源面前,又稳稳接住,淡淡道:“走了。”

王源满眼的欲说还休,他还沉浸在终于有人一起回家的欣喜之中呢,放了学都不去找秦言他们了,他想问你什么时候骑车,什么时候走路,归根结底就是想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家,可他跟人家也没多熟,前两天还记恨人家呢,他哪有底气问啊,所以这话七绕八拐地终于到了嘴边,还是没能问出口。

“喂。”倒是王俊凯走到门口的时候叫了他一声,没指名道姓,但教室里除了王俊凯,只剩他一个了。

“嗯?”

“你坐过别人的自行车吗?”

“啊?”

“要不要坐坐我的?”

于是王源就这样跟着王俊凯进了车棚,他甚至还没回过味来,王俊凯刚说完他就呆住了,见他没反应,那冷酷无情的年级第一转身就走,自己就这么巴巴地追过去了,条件反射似的。

“我的车之前借给我妈买菜,后座装了筐。”王俊凯张口就开始胡说八道,他妈怎么可能有空亲自去买菜,要买也不会骑着自行车,是他暑假上课的时候自己装的,不过现在看来装得还挺值得,王俊凯理所当然地继续道:“但你可以坐前面。”

王源看着王俊凯跨上自行车拿脚尖点着地,单手扶把,靠着他的那只手垂在身侧,就等着他上车。

“我…我其实,好像…没坐过别人的自行车…”说完还觉得不好意思,于是挣扎着补充道:“汽车倒是坐过不少…”

王俊凯想笑,绷住了,觉得这人怎么老抓不住重点,兔子被老虎拿食物诱惑进洞里了,还在思考是左手的胡萝卜甜,还是右手的生菜叶子香。

“那来嘛,试试看呗,都起风了,再不回去该下雨了。”

他们拖拖拉拉到现在,车棚里都没其他人了,头顶简陋的灯也暗得不像话,还没王源这双水润润的眼睛亮。他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刚开学在巷子里救王俊凯那次,也是黑漆漆的晚上,也是配着老旧的昏暗路灯,心里荡起一丝异样,王源说不上来这情绪是忐忑或是别的,可他最终还是坐上了王俊凯的自行车。

“你开稳点。”王源侧坐着,手轻轻搭在把手上,也不敢用力,怕影响人家保持平衡。

“是骑稳点。”王俊凯纠正道,他脚一蹬骑出去好远,校门口都没人管学生骑车带人了,于是王俊凯就这样稳稳当当地骑出了校门。

果真要下雨,风冷飕飕地往脸上吹,王源缩了下身子,后背一热,贴上了王俊凯的胸膛,他的思绪突然间开始飘忽,他觉得头顶痒痒的,随着颠簸又忽地一热,是王俊凯的下巴挠的,又感觉不是,那温度更像是嘴唇,像王俊凯在低头亲他的发旋。

王源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他又想起那个吻了,黑漆漆的夜,月明星稀,在那条人迹寥寥的小路,混着万宝路浓重的烟和水果糖的甜,霸道又迷茫的吻。

霸道的是王俊凯,迷茫的是他。

他至今都没敢再提,没敢再问,却又忍不住去想,这吻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电视剧里的小情侣情至深处会搂着,抱着,再给对方一个缠绵的吻。难道堂堂一班之长要带头早恋?可不对啊,人家都是一男一女嘴贴着嘴,他们两个男的…难道说…堂堂一班之长要带头搞的不仅是早恋,还是同性恋?

王源想得脸都热了,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要脸,臊得直缩手指,耳尖在夜里藏不住地红。风越来越大,刮得他脸疼,有沙子吹进了眼里,王源狠狠偏了下头,一直稳稳当当的自行车猛地一晃,王源重心不稳,一下子抱住了王俊凯的腰。他缩在王俊凯怀里,头也埋进他胸膛,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抱得紧紧的了。

“抱歉,刚才没稳住。”王俊凯开口了,胸腔跟着一起颤动,震得王源的脑袋都嗡嗡响。

“没,没关系,我抓紧了。”王源尴尬地抱着,欲盖弥彰地答着,明明是不小心抱了个满怀,说得像是故意似的,还挺理直气壮。

王俊凯又想笑了,这回没绷住,但没笑出声,他更卖力地踩起脚蹬,加快了速度,这辆小车在瑟瑟寒风中越发地不平稳起来。

“嗯,再抱紧点。”他又偷偷亲了亲王源的发旋,没亲狠,就借着自行车颠簸的劲儿,低下头轻啄一口,像是蜜蜂采蜜,满满的蜜水直往心口里灌。反正都怪这路不平,他给自己找借口。

“再抱紧点,别摔着了。”他又加了一句,是在给对方找借口,给对方台阶下,他怕欺负狠了人跑了,已经让他跑了这么多年,这一次无论说什么,王俊凯也不想让他再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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